“叶夕雾、廿白羽、月影卫，百姓的，臣的追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今你什么都没有了，还要妄想自己是受人所的，继续自欺欺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澹台烬闭目垂泪，咬唇未置一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几位新晋官员驱散灾民，拍着他的脸说陛醒醒，你该回到我们这边了。被泪模糊的视线中，他们的面容迅速幼化着，转瞬间变回了少年时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幼童沉默地垂首，果然又看见自己稚的躯。世家公和其他们将他团团围住，异同声地不停反问。

        还反抗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还反抗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还反抗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噩梦，再度开始了轮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其中辗转浮沉，不得解脱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多少层噩梦之后，他终于再也持不住，大声哭喊着我不反抗了，你们让我什么都会照，求你别再折磨我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真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，他啜泣着睁开，发现自己正骑在澹台明朗上。还是那间群宴的屋，只是这次没了旁人，只有他们两个孤独地纠缠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澹台烬木然地注视着他，目光空散焦，仿佛早已无法思考。直到挨了一记，他才哭着抱住了对方，机械地向他不停歉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。我就不该生，不该和兄长争抢。所以烬儿生来就是要向兄长赎罪的，无论兄长要怎么玩我，或者是把我交给别人玩都可以。我绝不会再反抗逃离，什么都听兄长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澹台明朗轻笑一声，亲呢地了他的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乖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以后也要记住，无论何时都不能反抗哥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围绕他的整团黑暗这才应声而散，视线逐渐恢复清明。抬望去是寝熟悉的天花板，心脏六枚灭魂钉尖锐地疼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捂着挣扎坐起，过了很久才缓回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回想起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，究其本，都源自埋藏于他心深的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时候他不想永远受制于皇们，怕要伏低小地被他们淫辱一生。为质路上他忍着呻，怕被士兵发现会将玉势行来，扯坏他稚的。到了盛国担心被萧凉这猪纠缠一辈，被盛王掠去后又怕会从此和萧凛如隔天堑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惧于被拖去祭旗，偷逃时担忧计划败。在叶家也始终惴惴不安，生怕哪日被叶夕雾发卖去，落风尘。

        策回国时思考过被盛王追上的可能；执刀威胁澹台明朗时，也曾因会被对方悉数报复回来的妄想而胆颤。

        勾引月影卫时怕自己没能掌控好平衡，会让他们占据主导权。决定组建赤翼军时，更是将妖兽背地里对他的诅咒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其实一直很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怕大家不要他，厌弃他，背叛他，将诸多痛苦施加于他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怕百姓会在见识过他真正的力量后对自己心生恐惧，骂他是妖孽。也怕那些对自己越来越温和的夫文臣只是在委曲求全，一旦澹台明朗重登王座，他们就会立即倒戈。甚至来对自己直言不讳，用最恶毒的言辞指责他不当王。

        万千烦恼交缠，才生了这循环往复的噩梦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曾经的自己受不到恐惧，虽然有着无穷担忧，却依然能意志定地将计划推行去。如今丝深种，反而被惊惧忧愁层层束缚。不敢轻易踏一步，怕会招致更可怕的后果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现在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冷中的叶夕雾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在梦中如此害怕失去，结果醒来一看，家国完好，臣民敬服，月影卫忠心耿耿。就连萧凛死前也在书信中温柔宽自己，从未对他表过一丝怨怼。梦中死尸那椎心泣血的控诉，不过是深藏于他心的自责所幻化的鬼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唯有叶夕雾，是真的恨他恨到要在大婚当日拿九枚钉钉他的心脏，甚至在牢中还要不停唾骂他贱，肆意践踏他捧上的一颗真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知怎么理她，杀她怕自己后悔，留着她又要一直受其折磨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这一切也不过是噩梦一场就好了，只要醒过来，那些痛苦与悲伤就会随着梦境一同消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阖躺想逃回睡梦之中，灭魂钉却不合时宜地发作起来，疼得他吐鲜血满地打，不得不清醒而痛苦地面对现实。又在屋外传来北境急报时拢衣起，压抑着想要逃避的弱，重新投奔波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北境一幽暗，澹台明朗撤去了施加于草人上的妖力，疲惫地靠在了湿冷岩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行吞吃了妖丹，但要消耗如此多力去施展这一术法，到底还是太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抚摸着贴了澹台烬八字的草人，神地想着什么。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振神，挂起野心的笑容踏外，检阅前垂首听令的傀儡军队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所施的法术可以在梦中不断消磨人的意志，诱导受术者变得消极悲观，甚至产生轻生的念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的澹台烬怕是离崩溃仅有一步之遥，就由孤来给他这最后一击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是成是败，都算是……了却了他们一段孽缘。